《易》之为书也不可远，为道也屡迁。变动不居，周流六虚，上下无常，刚柔相易，不可为典要，唯变所适。其出入以度外内使知惧，又明于忧患与故，无有师保，如临父母。初率其辞而揆其方，既有典常。苟非其人，道不虚行。

远：疏远。《横渠易说》：“心不存之，是远也；不观其书，亦是远也。”

屡：数也。迁：更改。《易》之为道，指《易》模拟天地阴阳和万事万物的各种方式方法。来氏《易注》：“《易》之为书不可远，以其为道也屡迁，所以不可远也。”

此句阐叙“《易》无体”之意。居：止也。六虚：卦体六爻之位。常：不变也。易：交易也。《正义》：“变动不居者，言阴阳六爻更互变动，不恒居一体也。……周流六虚者，言阴阳周遍流动，在六位之虚。六位言虚者，位本无体，因爻始见，故称虚也。”上：指上卦。下：指下卦。上下无常：言上下卦体皆是可变的。刚柔相易：言卦体中不同性质的两爻互换位置。

典要：典常纲要。来氏《易注》：“典要，拘于迹者也。”适：趋也，往也。《正义》：“六爻错综，上下所易皆不同，是不可为典常要会也。唯变所适者，言刚柔相易之时，既无定准，唯随应变之时所之适也。”

度：审也。此句谓由占筮之出于本卦，入于变卦，而审度外卦（即变卦）与内卦（本卦）的联系与态势，使人知所警惧。

故：缘故。又使人能明晓于忧患以及产生忧患的缘故。

师保：负教育辅导之责的师长。《礼记·文王世子》：“入则有保，出则有师，是以教喻而德成也。”此句与“《易》之为书也，不可远”相呼应，强调人们应自觉用《易》指导言行，如同时刻有师保父母督促一样，不可须臾荒疏《易》理。

初：谓学《易》之始。率：循也。辞：卦、爻之辞。揆：审度也。方：意义，方式。此句谓学《易》之初，应遵循卦爻辞之意，审度其取象比类的方式，这些是有典常可循的。

此句承上句言，谓仅仅通晓其可为典常之处，而不知其为道屡迁的灵活性，那是不可能掌握《易》理的。苟：如果。其人：指贤明之人。道不虚行：谓《易》道不可凭空推行。与上传第九章“神而明之，存乎其人”意同。此段《正义》在第七章，《本义》单列为第八章。今据文意移此。

以上五段为第三章。此章次序与分章较之《正义》、《本义》有较大变动，以文义连属为唯一依据。

此章主要阐叙《易》卦模型中有体与无体的辩证关系。从有体的意义上说：彖为一卦之体，象征有形质的事物，爻则仿效事物的内在变动；卦爻之辞是以文辞达意，因而也是不变动的。三画卦，阳卦以一君二民象征君子之道，阴卦以二君一民象征小人之道。因而重之为六爻卦，六者非它，象征三才之道的统一也。又六爻之义，初为始，上为终，中四爻，二多誉，四多惧，三多凶，五多功，其象征性也是稳定的。所谓“初率其辞而揆其方，既有典常”，总上述诸例之义也。从无体的意义上说：为道屡迁者，有体而体无定准。其一因为卦爻的象征性不是单一的，而是多相的，故不可拘泥于某一种象征意义而否定其余。其二卦因爻动而变动不居，爻周流于六位之间，或相综相错相互，导致上下无常；或刚柔相易，有升有降，引起卦变；或彼来此住，刚柔相推，出现阴阳消长，……凡此种种，该从动态中显现，故“不可为典要”。学《易》者应有相当灵活的头脑，做到“唯变所适”，此即所谓“苟非其人，道不虚行”矣。有体者，静以观也；无体者，动以察也。动静相函，无体中有体，有体中无体，两相依存，此《易》之所以能象征神与化的关键！故舍此不足以谈“穷神知化”之理。

《易》曰：“憧憧往来，朋从尔思。”子曰：“天下何思何虑？天下同归而殊途，一致而百虑，天下何思何虑！日往则月来，月往则日来，日月相推而明生焉；寒往则暑来，暑往则寒来，寒暑相推而岁成焉。往者屈也，来者信也，屈信相感而利生焉。尺蠖之屈，以求信也；龙蛇之蛰，以存身也。精义入神，以致用也；利用安身，以崇德也。过此以往，未之或知也(10)。穷神知化，德之盛也。”(11)

此引咸卦九四爻辞，原意详见该卦注释。

虑：思之深也。来氏《易注》：“虑不出于心之思，但虑则思之深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