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较于李商隐那些深情绵邈、绮丽精工而又含蓄朦胧的诗作,这首诗显得特别自然、质朴、诚挚、深情。诗人和妻子伉俪情深,聚少离多,又中道分离,生死永隔的悲剧让人同情。而诗人那种对感情“生死不渝”的坚贞,“至死方休”的执着,更让人感动。
冬景 苏轼
荷尽已无擎雨盖,菊残犹有傲霜枝。
一年好景君须记,最是橙黄橘绿时。
擎(qíng):举着,托着。
【评析】 这首诗在苏轼集中题为《赠刘景文》,刘景文就是刘季孙,前面选有他的《题屏》一诗,也介绍过他是北宋大将刘平之子,他自己也是个“慷慨奇士”,但仕途并不顺利,死后无力归葬,还很凄凉。他和苏轼是莫逆之交,这从苏轼在他死后,对他家人的帮助即可看出。而且两人性情很投契,又比苏轼年长数岁,苏轼见到他来就格外高兴,“我闻其来喜欲舞,病自能起不用扶”(苏轼《喜刘景文至》),能有这样的好友,真是人生的幸福。
这首诗歌当诗作于宋哲宗元祐五年(1090)初冬,当时苏轼正任杭州知州,刘景文任两浙兵马都监,都在杭州。此时两人都五十多岁了,苏轼官居知州,正逢高太后听政,司马光主持朝廷,前途很是光明,而刘景文的日子过得则比较艰难。苏轼写此诗勉励朋友,也含有“东隅已逝,桑榆非晚”的自勉之意。
诗歌前两句初冬时的景致很鲜明,虽不是什么美景:荷花早已凋零,荷叶枯残,菊花谢尽,风中只有傲霜的枝条。但诗人的重心不是写景,而是托物写人。“荷”、“菊”多喻君子高人,而时值岁末,荷枯叶败,菊凋花残,正如君子生不逢时,老年仍潦倒失路。这两句用了互文的手法,诗人真正要表达的是:“荷”“菊”都会尽,但“荷”和“菊”的精神——荷要高举着叶盖、菊要挺立着霜枝的那种精神却是不朽的。或者这样理解,当我们没有了“擎雨盖”,我们还仍要挺起“傲霜枝”。这两句是对友人精神品格的赞誉,也是苏轼的人生体验和人生态度。这已经让人非常乐观,非常受鼓励了。而诗歌的后两句,则更进一层,推出更高一层的信念。
“一年好景君须记,最是橙黄橘绿时。”这两句是对景物的议论,它不仅笔粗墨壮地写出了初冬时“橙黄橘绿”的美景,更表达了作者的一种坚定的人生信念和对友人的勉励和祝福。诗人特别强调最美的不是花和叶,而是果实。这就像人的一生,从少年、青年、壮年到老年,青春不断流逝,生命逐渐衰老。花会落,叶会枯,但只要有擎雨傲霜的精神,生命不息,奋斗不止,最终结出累累硕果,那才是最美好的人生。其实,只要有这样的精神和生活态度,不可能不结出果实。即便因特殊的原因真没结出果实,这样的人生,本身即是一枚坚硕的甘果。
此诗前两句,字面相对,内容相连,用的是“流水对”,工整而畅达。后二句,一句提顿,一句回答,连贯流畅。又都在前二句的基础上生发,更进一层,使得整首诗成为一个整体,并且节节高涨,直到最高点戛然而止。有的选本“最”字作“正”字,从情感表达而言,就逊色得多。
昂扬的精神,坚定的信念,深刻的思想,使得此诗比“天意怜幽草,人间重晚晴”(李商隐),“莫道桑榆晚,为霞尚满天”(刘禹锡)这样的诗句,更有力量,更鼓舞人心。
附:
晚晴 李商隐
深居俯夹城,春去夏犹清。天意怜幽草,人间重晚晴。
并添高阁迥,微注小窗明。越鸟巢干后,归飞体更轻。